最近，中国央行发布了一份公告，表示同意支付宝（中国）网络技术有限公司改变其实际控制人。

这个声明背后隐藏着支付宝母公司蚂蚁集团的股权结构变动。去年1月，蚂蚁集团发布了一则《关于改善公司治理的公告》，其中最重要的变化包括马云及其伙伴们不再共同行使股份表决权，而是由蚂蚁集团管理层、员工代表和创始人马云等10位个人独立行使股份表决权。

这意味着，马云所持有的投票权从53.46%大幅下降到6.208%，马云也不再是蚂蚁集团的实际控制人，而支付宝这个重要产品也相应地改变了“姓马”。换句话说，支付宝不再是“马家的孩子”。

支付宝在中国互联网金融领域扮演着重要角色——拥有10亿用户，仅次于微信和抖音；商业用户达到8000万，仅次于淘宝这个同属阿里系的大哥；在金融App领域，按照每月活跃用户计算，支付宝一直稳居中国第一。蚂蚁集团原本计划在2020年底在香港交易所上市，但突如其来的监管压力迫使他们放弃了可能募集超过370亿美元的上市计划。

不再“姓马”

具体而言，在这次变动之前，杭州云铂投资的四位股东马云（34%）、井贤栋（22%）、胡晓明（22%）和蒋芳（22%）签署了一份一致行动协议，而该公司旗下的两家公司杭州君瀚和杭州君澳则分别持有蚂蚁集团31.04%和22.42%的股份。

通过这种安排，马云间接控制了蚂蚁集团53.46%的表决权，成为了该集团的实际控制人。

然而，去年的公告宣布上述一致行动协议的终止。杭州云铂投资的股权分散给了井贤栋等五人，不包括马云在内，每人持股20%；同时，云铂投资退出了杭州君瀚，而另一家公司杭州星滔加入了杭州君瀚，这家杭州星滔的股权则由马云等五人分别持有20%。

此外，调整完成后，上述股东们承诺不与其他方达成任何形式的一致行动安排。

这次调整意味着蚂蚁集团的表决权更加分散，马云的持股比例只有6.2%，投票权也从53.46%大幅下降到6.2%。

主动削权以应对监管

2020年年末，蚂蚁在香港交易所的上市计划已经进入倒计时，但突然间，一纸官方文件宣布“暂停”了他们可能募集超过370亿美元的上市计划。

此后，蚂蚁开始经历了一系列调查、罚款和整改等行动。

首先是罚单，去年7月7日，中国人民银行、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和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这三个中国最重要的金融监管机构，对蚂蚁集团及其下属机构处以了712.3亿元人民币的罚款。

管方给出的支付宝"罪状"有七条，诸如违反消费者金融信息保护管理规定；违反金融消费者权益保护管理规定等。蚂蚁开发了“花呗”“借呗”“微粒贷”等个人消费金融产品。这类产品以快速批核、无须抵押、高额度、现金返款等方式吸引消费者使用，近年来在中国备受诟病，被指责鼓励过度消费，并增加了金融系统性风险。

此外，当局还指出蚂蚁在基金销售方面违反了代销基金产品准入、宣传、档案管理相关规定；违反了基金销售机构人员管理、内部控制相关规定。

其次是业务整改，比如关闭了旗下的“相互宝”业务，调整了借呗和花呗业务，彻底退出了小贷市场。

蚂蚁集团还主动与阿里巴巴切割关系，蚂蚁集团的七位管理层全部退出了阿里巴巴的合伙人团队，与股东阿里巴巴进行了隔离。

最后是马云的“去马化”，这次他失去了投票权。

两年前，蚂蚁上市被叫停的其中一个原因是马云在上海外滩金融峰会上的演讲，他批评传统银行有“当铺思想”，“害了很多企业家”；他还说“好的创新不怕监管，但是怕用昨天的方式去监管”。

据《华尔街日报》援引知情人士称，***亲自叫停蚂蚁集团上市，背后原因之一是中央政府调查发现，在持有蚂蚁集团股权的层层不透明投资工具之后，是由中国权贵组成的一个小圈子。

此后，马云长时间躲在海外，很少在媒体上露面，阿里巴巴和蚂蚁集团的马云标签也开始淡化。

此外，还值得一提的是，阿里系正在逐步拆除构建的媒体帝国——蚂蚁集团已经将持有的财新传媒、36氪的股份全部卖出，退出了股东序列；另一方面，卖出了不到一年的芒果超媒，该机构擅长制作娱乐节目。路透社此前援引北京一位投资人士的话说：“阿里的很多投资，单独看没有问题。但将它们放在一起，就让人怀疑有意图。阿里凭借云计算和投资能力，构建了一个传媒帝国。这既是经营需要，也可能被解读为有意图。这是个忌讳。”

此前，马云在社会影响力方面取得了一些成就，但近年来也逐渐关闭或转型了一些项目。比如成立于2015年的浙江湖畔创业研学中心，马云担任校长，曾被称为“最难进入的大学”，五年间只招收了254位企业家学员，也被批评是名人和富人的俱乐部；2021年五月，湖畔大学为了符合监管要求，改名为“浙江湖畔创业研学中心”。再比如，技术研究为主的阿里达摩院，先后取消了量子计算和自动驾驶的研究，不少科学家也离职创业。

不过，马云投入较多的乡村教师计划仍在运行中，这是由马云公益基金会主导的。他将于2023年8月的亮相与该计划有关。

那么，蚂蚁集团重启上市的道路会变得通畅吗？

中国地方金融研究院的研究员莫开伟在一篇文章中指出，支付宝未来将经历一次重大历史性的转变。从一个单一的股东公司控制，支付宝将转变为由多家公司共同控制和集体决策的模式。实际上，我们可以将未来的支付宝看作是由所有支付宝业务活动公司来共同掌控，这一过程也可以称之为支付宝的去“马云化”甚至是去“蚂蚁化”。

莫开伟说道：“这样一来，蚂蚁集团将成为支付宝的实际控制人，金融监管部门也有可能批准并通过蚂蚁集团的上市申请。这样一来，蚂蚁金服离上市的日子应该不会太远了。”

在蚂蚁集团整改的过程中，也出现了“国资”的身影。重庆蚂蚁消费金融公司是蚂蚁旗下负责承接花呗、借呗等消费信贷业务的公司。一年前，该公司进行了增资计划，将资本金从80亿元提高至185亿元人民币。有趣的是，杭州本地的国企杭州金投数字科技集团（杭金数科）也参与其中，出资18.5亿元成为蚂蚁消金的第二大股东，占比10%。

实际上，在2015年蚂蚁进行A轮融资时，社保基金已经以78亿元的金额进入游戏，持股比例约为5%。经过几轮融资的稀释，社保基金在蚂蚁原本的上市招股书上显示其持股比例仍为2.93%，是蚂蚁最大的外部股东。

在2022年即将上市之前，蚂蚁集团的估值曾一度达到2.1万亿元，被誉为全球最大的独角兽。

然而，根据今年7月的股权回购，蚂蚁集团的估值已经有所下降。蚂蚁表示，他们用自有资金从现有股东手中回购了不超过7.6%的股权。根据这一回购方案，蚂蚁集团的估值为5671亿元，相当于最高估值的四分之一。

但从最近阿里巴巴披露的营收情况来看，我们可以看出蚂蚁集团的利润正在增长。根据阿里巴巴拥有33%的股权，据此我们可以推算出蚂蚁集团2023年第一季度的利润约为132亿元，同比增长17.4%。乐观的声音认为，从2023年下半年开始，经过监管和整改，蚂蚁集团的利润将再次回升，这也意味着重新上市可能不会太遥远。

然而，也有一些悲观者认为，蚂蚁重启上市的时间还遥遥无期。因为中国上市管理办法中规定，董事、监事和高级管理人员在最近三年内受到中国证监会行政处罚，或者因涉嫌犯罪正在被司法机关立案侦查，或者涉嫌违法违规正在被中国证监会立案调查且尚未有明确结论意见等情况下，不能上市。